李隆庆：简评保罗·杜美《印度支那回忆录》

【导言】法属越南是当前国内越南研究的一个薄弱环节，造成这种局面的一个重要原因，是对相关资料的把握度较低。杜美是法属印度支那总督中，任职时间最长的一位，且在他的任期之中，法国对越南的控制达到了新的高度。《印度支那回忆录》根据他出任总督的见闻和思考写就，原文为法语，2015年翻译为越南语出版。本文作者为越南河内国家大学李隆庆先生，读者可以通过该文，对这位总督的所行所思，约略得到一些了解。

2015年底，Aphabook 出版了《印度支那回忆录》（法文书名为：L’Indo-Chine française，Souvenirs ;越南语译为：Xứ Đông Dương，Thuộc Phấp)一书。该书的作者为曾于1897-1902年出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保罗·杜美（Joseph Athanase Gaston Paul Doumer，俗称Paul Doumer），他于1857年出生于法国康塔尔省欧里亚克（Aurillac），毕业于国立巴黎工艺技术学院。1877年在芒德担任一名数学教授。生有八个孩子，5个在战争中死亡。1896年出任法属印度支那总督，期间他强化了总督的权利，并把殖民地经济置于可靠的基础上，因此被法国人视为最活跃最有效率的印度支那总督之一。1902年重返众议院，1912年代表科西嘉进入参议院。1927年—1931年任参议院议长和预算委员会主席。1921年1月至1922年1月和1925年12月至1926年3月任财政部长，1931年5月13日当选总统，妥善的处理了安德烈·马其诺和阿里斯蒂德·白里安逝世而引起的内阁危机，次年被俄国无政府主义者保罗·戈尔古洛夫刺杀身亡。

“L’Indo-Chine française” （Xứ Đông Dương）是保罗·杜美从法国启程前往越南担任殖民总督五年间（1897-1902）所见所闻所为的回忆录，五年间保罗·杜美将越南从原来的保护国殖民制度提升到集权殖民制度，彻底剥夺了当时阮朝皇帝的治理权，将越南的行政规划一分为三既南圻、中圻、北圻实行分而治之，之后将高棉与老挝并入越南成立印度支那联邦，并同清朝政府实行边界分定，印度支那半岛的边界从北部湾到泰国湾海岸线及其海上岛屿领土领海主权正式形成；他下令建设河内龙边桥、建成越南南北铁路、河内至昆明铁路、以现代化理念重新规划了老旧的河内城使该城成为亚洲第一个拥有电力的城市；他大力开采殖民地的矿产资源运回法国....

保罗·杜美的殖民本质最终是为宗主国服务，而他彻彻底底地现代化当时的印度支那联邦又不免的给当地人带来了非常大的利益，保守的越南旧时代儒家知识分子在思想上感受到了西方文明带给社会翻天覆地的变化产生了思想冲突，既对法国先进文化的崇拜，又对法国殖民剥削本质的憎恨在这本回忆录中都有详细的描述。这本回忆录可让读者了解越南近代史，这是一段越南人在新旧社会交替、被殖民与寻求自由的挣扎中寻找光明前途的坎坷历程，它的影响一直延伸到今天。

全书分为五章，第一章讲述保罗·杜美从巴黎启程前往西贡始末，此章节详述了当时法国政府对待殖民属地的态度，对于当时安南的社会经济状态，法国政府的态度是比较消极，此时对安南的殖民不但没有得到经济上的利益反而成为了法国的财政负担。保罗·杜美的前任殖民总督不幸抱病而亡的消息传到法国使得朝野上下都认为咒语的降临。此时的法国政治在各个党派之间没有在安南问题上达到统一意见，而曾担任殖民财政部长的保罗·杜美因为出色的财政管理很快得到法国总统的青睐，认为他可以让殖民属地的经济得到发展从而使安南的财政负担问题得到很好的解决。为此，法国国会展开了激烈的讨论保罗·杜美是否能担任安南殖民总督大任在此章节都有详细回顾。

内容部分讲述保罗·杜美第一次来到遥远的安南国，在他的回忆录中第一次描绘了当时安南社会百态，在此章节中可以让读者了解到从一个西方人的角度来看待安南，在这块东南亚半岛中，法国人殖民着东方的安南、老挝与柬埔寨；英国人殖民着缅甸与马来西亚，夹在中间的暹罗犹如一块法国与英国的缓冲地带，使得两个殖民大国的利益冲突不至于那么白热化，保罗·杜美以一个殖民者的心态来看待安南人，此角度的看待让自己高高在上，安南人是如此的蛮夷，如此的未开化；但他又以建设者的态度来看待安南又觉的自己是多么的伟大，安南人的建设离不开自己。

在描述安南南圻中，南圻是法国人侵略安南的根据地，当时法国人用大炮打开安南的大门进驻南圻四省建立了法国殖民行政中心－西贡。回忆录中描绘了南圻的地理气候，这里的气候特别适合种植农作物，特别是咖啡，为此法国人带来了咖啡；描绘了南圻的社会人文，这里的知识分子一方面接纳法国人带来先进的西方文明，另一方面也与法国人周旋寻求独立，法国人为了宣传他们的殖民政策允许这里办新闻报纸，南圻的文化人用法国的新闻报纸来普及越南人使用的新国语，这里的文化思想得到前所未有的发展。而此时北圻仍受中国的影响，儒士们依旧用儒家传统的行为准则来管理这里的社会，他们对法国人的到来感到非常的厌恶;中圻的革命运动非常的激进，这里的文人志士正在努力在安南施行维新改革，给法国殖民者造成非常大麻烦，为何中部的儒士们与都那么热爱革命运动这是保罗·杜美在中圻殖民管理过程中令他最头痛的问题。保罗·杜美认为自己最大的功劳就是把老挝与柬埔寨并入安南成立印度支那联邦，在讲述老挝与柬埔寨的章节中都有精彩的叙述。

最后结尾章节讲述了印度支那联邦的崛起，保罗·杜美成立了印度支那联邦政府，强化了殖民总督权利，以法国的政治为范本成立了印度支那联邦议会，东南亚半岛三国的政治体制似乎成为了一个法国的缩影，在这个制度之下，这里的经济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发展，保罗·杜美把收刮而来的资本源源不断送回了法国本部。书中对上世纪末安南国社会的整体详细描述使得该书成为一本研究越南近代史不错的参考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