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向东：越共十三大：欲与世界强国“比翼齐飞”？

越南共产党第十三次全国代表大会于2021年1月26日～2月1日召开。会议除选举阮富仲再度连任越共中央总书记和产生了第十三届中央委员会领导机构外，还明确提出到21世纪中叶越南要建成发达国家的奋斗目标，实现与世界强国“比翼齐飞”的愿景。

在很多人印象中，越南经济状况还是比较落后的。在未来二三十年间，越南能否成为发达国家，自然引起人们关注。那么，越共十三大为越南提出何种发展目标？如何看待越南的这些目标？越南为实现这些目标，将可能采取何种对内和对外战略举措？

十三大为越南设定的发展目标

自1986年开始革新开放以来，特别是经过越共十二大以来五年的稳定发展，越南经济社会发展取得引人瞩目的成就。过去20年间越南经济高速增长，国内生产总值（GDP）年均增速达6.8%，人均收入增长27倍，经济规模增长39倍。近年来面对世界与地区形势的复杂演变、贸易摩擦的加剧和新冠疫情的冲击，越南经济仍持续呈现高速增长，2016～2020年GDP年均增长仍达到5.9%。据保守估计，2020年越南GDP总量将达到2684亿美元，人均收入约为2750美元。也有研究者认为，2020年底越南人均GDP应该会达到约3000美元。与革新开放初期的不足100美元相比，进步无疑是巨大的。

在经济社会快速发展的基础上，基于对国内国外形势的分析，近年来越共中央已在谋划越南近期和中长期发展的宏伟目标。越共十三大正式确定了越南“三阶段”的发展战略目标：到2026年越过中等偏下收入门槛（按通行标准人均收入4000美元），成为具有现代化方向工业基础的发展中国家；到2030年越共建党一百周年，建成中等偏上收入（人均收入4000～12000美元）、具有现代化方向的工业国；到2045年建国一百周年，建成高收入（12000美元以上）社会主义现代化发达国家。

越共设定的越南中长期发展目标，也是围绕建党和建国“两个一百年”时间点设定的。但越共十三大设定的发展目标，是越南自身因素，包括经济发展状况和社会基本矛盾变化运动所决定的，是越共代表越南人民利益的主动追求，是越南希望国家走向富强、人民过上好日子的主动选择，也是越南民族意志的体现和民族意识现代化发展的表现。

在历史上，越南早就有成为“强国”的情结。但到19世纪后期，越南不得不面对西方列强的入侵，最终沦为法国殖民地。

1945年胡志明主席领导越南人民建立民主共和国时，提出了“独立、自由、幸福”的目标。胡志明主席在1945年9月写给中学生的信中，表达了未来越南要“与五大洲强国比翼齐飞”的愿景。革新开放以来，越共于上世纪90年代提出了国家工业化和现代化目标。2001年越共九大后，逐步明确为要建设“民富国强，社会公平、民主、文明”的工业化、现代化国家。可以说，革新开放以来越南所追求的不仅是一个藏富于民的“强国”，还要成为东南亚地区“强国”。如果发展顺利，到21世纪中叶，越南或可跻身世界“中等强国”之列。

为实现发展目标将采取哪些战略举措

阮富仲总书记表示，十三大后越南将进入一个“新发展阶段”。从十三大会议看，在“新发展阶段”，越共将继续坚持《社会主义过渡时期国家建设纲领》，坚持越共六大特别是十二大以来革新开放的基本路线，坚持越共的领导与执政地位，越南总体的发展方向不会发生逆转。“新发展阶段”可以说是越共十三大谋划的发展战略逐步展开实施的阶段，也是越共带领人民实现越南梦想追求的阶段。为实现十三大设定的发展目标，越南将会在已有基础上实施几大战略。

一是加强越共党建战略。加强自身建设是越共一项长期的战略性举措，也是实现国家发展目标的根本保障。在越共十三大政治报告关于越南到21世纪中叶要达到的中长期发展目标的总体要求中，居于首位的两方面要求一是提高党的领导能力、执政能力和战斗力，二是建设全面、强大、纯洁的党和政治系统。这表明越共高度重视执政党建设，高度重视党员干部队伍特别是战略级干部队伍建设，继续推进党的整顿工作和反腐败斗争，不断加强党的思想、作风、组织和纪律建设。越共在政治和社会生活中的领导核心地位将会得到进一步提升。

二是完善“社会主义方向市场经济”战略。近年来，越南已逐步建立起社会主义与市场经济相结合的理论体系和制度架构，今后会继续坚持社会主义方向、继续发展市场经济，探索二者的深入结合，完善“社会主义方向市场经济”体制机制。这一机制的核心是党的领导和国家管理下遵循社会主义方向的市场经济机制。预计越南今后会强调党的领导，加大改革和重组国有经济力度，大力发展各种非国有经济包括私人经济，注重效率速度，也会更加注重社会公平，努力实现可持续、包容性增长。

三是坚持民族力量与时代力量相结合战略。充分发挥民族大团结的力量，调动所有越南同胞包括海外越南人的积极参与，为实现越南的发展目标而共同奋斗。越南革新开放已经取得的成功，离不开民族大团结和人民的积极参与。同时，通过多年来推行的“融入国际”战略，进一步实现与时代力量的结合。越共把“融入国际”战略，看作是借助外部动力促进越南国内自身改革和发展的重大措施。

四是探索“弯道超越”发展战略。越共十三大再次表达了建设工业化、现代化发达国家的强烈愿望，但越南基础设施薄弱，产业结构不完整，城镇化程度低，刚接近中等收入门槛，今后能否顺利跨越“中等收入陷阱”将是面临的严峻考验。越南的工业化、现代化只能是有选择的工业化、现代化。越南将会探索新发展道路，利用全球化机遇，调整产业结构，实现弯道超车跨越式发展；将会加快城镇化发展，大力发展科学技术和人才培养，更加重视在信息技术和数字经济领域的突破。

五是维护国家民族利益与安全稳定发展战略。维护国家独立、主权、统一和领土完整，积极主动对外开放，把民族利益、国家利益置于首位。阮富仲在十三大前的一次讲话中，强调国家民族利益“高于一切，先于一切”。2018年6月在全国较大范围出现的社会骚乱等不稳定事件，已为越共执政敲响了警钟。十三大后越南既要继续推进革新开放，又要确保国内稳定发展，同时也需积极营造周边和平发展合作的有利环境。

十三大后越南外交的调整变化

外交是内政的延续，服务于国家总体发展战略目标。可以预见，在对外关系方面，越南将坚持既定的大方向，继续实施全方位、多样化、多边化外交。外交战略将更为全面宏观，积极构建整体外交新框架；外交举措将更为积极主动，更为重视在国际组织如联合国和东盟中发挥积极作用，谋求更大影响力；外交基点将会更加重视利益关系，通过共同利益建构，维护与促进双边与多边关系。

一是与国家发展的良好势头相适应，越南外交将会为未来“与世界强国比翼齐飞”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

多年来，越南外交成绩显著，国际地位得到提升。越南已与220多个国家和地区建立了经济商贸联系，与180多个国家建立了外交关系。十三大后越南外交将会更加积极主动，为越南与世界强国“比翼齐飞”创造有利的外部环境与条件。

二是在实现国家发展战略的过程中，将注重宏观架构，更加努力建构“三位一体”的总体外交。

长期以来，越南始终把民族独立置于第一位，其次才是社会主义，已形成民族主义的思维定式。近年来，越南提出通过构建政治安全外交、经济外交和文化外交“三大支柱”，维护国家与民族利益。十三大提出，要进一步建构党际外交、国家外交和人民外交“新三大支柱”。预计十三大后越南将会建设更为全面、现代的外交基础体系，更加注重外交的整体性、协调性、创造性，提升外交活动的效果。

三是坚持革新开放的大方向，继续实行“融入国际”战略，更为积极地参与和维护全球化进程。

越南积极主动适应国际和地区局势变化，利用全球化机遇，采取主动姿态推进“融入国际”战略，积极参与了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TPP）和全面与进步跨太平洋伙伴关系协定（CPTPP）谈判，又与东盟其他国家及欧盟保持和发展密切关系，与欧盟签署自由贸易协定（EVFTA），深度融入全球产业链和价值链。越南在60个国际经济体享受贸易最惠国待遇，加入了13个双边、多边自由贸易协定。前不久签署的《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将会为越南十三大后的对外交往与合作打开更为广阔的发展空间。

四是以利益作为外交的基础，越南外交将会更加重视利益关系，通过利益关系促进多边与双边关系。

越共十三大提出，要把利益关系作为越南外交的基点，要造成利益交错、相互渗透之势，与战略伙伴、全面伙伴和其他伙伴国家在利益交织的基础上深化合作关系。越南会更为主动地参与全球和地区规则的制订，与东盟、联合国、亚太经合组织、湄公河流域合作组织加强合作，特别是谋求在东盟机制等国际组织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十三大后，以经贸关系和海上安全合作为重点的越美全面伙伴关系会继续升温，越南也会继续支持“自由安全航行和空中飞越”，但短时期内两国难于走向结盟。

五是在强调全面加强党的领导背景下，越共对越南外交工作的领导将会得到进一步加强。

在阮富仲总书记主导下，越共领导力和控制力不断加强，已成为近年越南政治发展的主要趋势。十三大提出要提高党的领导和执政能力，强调在发扬民主的同时加强党的集中统一领导。越南外交在落实党的外交路线和政策主张方面存在滞后现象，这种情形在十三大之后可能会有所改变。外交决策将会更加强调越共的宏观统一协调，在对外交往活动中，确保党的统一领导，确保国家的集中管理。

习近平总书记在祝贺阮富仲当选越共中央总书记时表示：“越共十三大成功召开，开启了越南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新征程。”越共十三大后，越南人民必将在实现国家发展目标的奋斗中取得更大成就，中越全面战略合作伙伴关系必将持续健康稳定发展。

（作者为郑州大学马克思主义学院教授、越南研究所所长）